“大相嶺”

福田眉仙筆下的茶馬古道

離開雅安城區(qū),，福田眉仙踏上了西行茶馬古道的“游學(xué)”旅程。

在《中國大觀·揚子江卷》一書中,，收錄了福田眉仙的茶馬古道寫生畫30余幅,，涉及道路、城鎮(zhèn),、建筑,、茶具、物產(chǎn),，以及背夫,、轎夫、馱馬（牛）,、藏族男子,、藏族婦女等。

大相嶺,、飛越嶺等茶馬古道的埡口,，清溪、化林坪,、瀘定等茶馬古道重鎮(zhèn),，一一在福田眉仙的筆下呈現(xiàn)。

在大相嶺,，他畫了兩幅寫生,，一幅是“大相嶺”，并標(biāo)注了時間“七月廿九日”,，在望不到盡頭的大山深處,，一群人正艱難跋涉，其中有一人背著茶包,。

另一幅是“茶葉運送”,，背夫手持拐子，背著茶包往前走,，還有牦牛馱著茶包的畫面,。

福田眉仙備注了一段文字說明：四川產(chǎn)茶，產(chǎn)出與米相若,，其中一種叫毛尖的綠茶,，尤為著名,。先以紙包裹，裝入形似蛇籠的竹制籠中,，累加數(shù)十個,，或以牛背之，或人親自馱之,，一路山徑,，直至打箭爐，與藏族商人交易,，據(jù)說其價格比其他物品都要高,。

短短一段話，把茶葉的生產(chǎn),、加工,、包裝、運輸,、價格都介紹得清清楚楚,。

越過飛越嶺，大雪山近在眼前,。于是,，福田眉仙畫了一幅氣勢磅礴的大雪山。在這幅“大雪山化林坪”的速寫畫上,，他標(biāo)注了時間“七月卅日”,。

經(jīng)過化林坪后，到達大渡河畔,，沿河而上,，到了瀘定橋。

在瀘定橋,，福田眉仙又進行了一番考證,，他認為，“有人將瀘河視為諸葛亮征討南蠻時渡過的瀘水,，這絕對是錯誤的”,。

在瀘定，福田眉仙畫了兩幅寫生畫,，一幅是洶涌澎湃的大渡河。雖然他不認定大渡河是“瀘水”,，但他的畫名依然叫“瀘水”,，同時還標(biāo)注了時間“八月二日”。另一幅是“瀘定橋”,，一群背著茶包的背夫正從瀘定橋上走過,。

在瀘定大烹壩,，福田眉仙看到了一種奇異的植物——結(jié)果實的仙人掌。

在大烹壩,，他畫了兩幅寫生畫,，一幅是“大烹壩”，石頭堆砌出來的房子一家挨著一家,，中間有條小街道,；另一幅寫生是“仙人掌山”，只見一群背著茶包的背夫正穿行在長滿仙人掌的山路上,。

就這樣,，福田眉仙一路走一路畫，畫到了打箭爐后,，又繼續(xù)西行,，越過了折多山，一直畫到了大雪山下的阿娘壩（今康定市境內(nèi),，靠近雅江縣界）,。

到了打箭爐，他對打箭爐的風(fēng)俗,、藏茶的交易,、酥油茶的制作進行了考察，并完整記錄下來,。

“打箭爐位于雅州府西北,，位于海拔八千八百五十英尺的高地。距離成都,，大約十四日的行程,，人口二萬至三萬。打箭爐之名,，自古相傳為諸葛武侯鍛造箭鏃的地方,，故稱打箭爐?！?/p>

從雅安運送到打箭爐的茶葉,，當(dāng)?shù)厝思庸こ闪怂钟筒琛８Ｌ锩枷捎^察并記錄了酥油茶的制作過程,。

“茶葉從內(nèi)地運入,，其金額超過其他商品。它的用法,，是和牛奶,、奶酪一起煎炒。較為濃稠,，不習(xí)慣者不宜多飲,。茶瓶采用銅器,，鍍上金銀……點心有糌粑，是面粉里摻著奶酪煉成,，并搓成團子形狀,。主人會當(dāng)著客人的面，親自制作并推薦食用,。吃的時候,，用筷子夾起，并用手指捏著放進嘴里……”

福田眉仙還畫了一幅“打箭爐全景”,，三山環(huán)抱,，二水夾流，畫面最引人注目的是河上的溜索,。

在過去,，康藏地區(qū)的河流上幾乎沒有橋梁，過河靠的是溜索和牛皮船,。到了阿娘壩,，福田眉仙看到了牛皮船。他發(fā)現(xiàn)藏族群眾使用的牛皮船和日本北海道的漁船極為相似,。

“小舟做骨,，用皮包裹，就像用繩子捆住開口一樣,，把身體裝進去,，即使遇到風(fēng)浪，也不會進水,?！?/p>

福田眉仙筆下“道”“道”相連

離開打箭爐，福田眉仙繼續(xù)西行,。

“打箭爐以往,，沒有修筑道路，崎嶇險峻也不使用轎子,，只能驅(qū)馬而行,。大約兩日行程，到達阿娘壩,。還要經(jīng)過里塘,、巴塘、察木多（昌都）,、拉里,，然后到達拉薩。（這條路）定為正驛,，雖然到處都有驛站,，但一路走下來也很疲累?！?/p>

過了打箭爐,，是海拔4000多米的折多山，山高路險,，行走艱難,。

在路上，福田眉仙發(fā)現(xiàn)了一件有趣的事——上山的人,，都要在路邊撿一塊石頭,，帶在身上。入鄉(xiāng)隨俗,，他也撿了一塊石頭,。

“凡過嶺路者，必懷一石,，置于絕頂,。歲經(jīng)月久，石積如山,。在其上樹旗,，年年更新，這估計出于祭祀山神之意,?！?/p>

到了折多山埡口，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涉藏地區(qū),，人們把石頭視為有生命,、有靈性的東西?？逃蟹鹣窦胺鸾探?jīng)文的“瑪尼石”,，并沒有統(tǒng)一的規(guī)格和形狀，制作者用不著刻意選擇,，撿著什么石頭就在上面刻畫,，經(jīng)文多為“六字真言”和咒語。

福田眉仙沿著川藏茶馬古道一直走到了大雪山下的阿娘壩,，他在這里住了下來,，觀察當(dāng)?shù)厝说纳a(chǎn)和生活。

“他們的服裝多使用毛皮,、毛織物,、棉布等，款式通常為短袖寬闊,。食物以麥粉制糌粑為日常食物,，肉類食用最多,，又喜茶，終日飲用,，好像不會膩……”

福田眉仙在這里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他畫了這里的藏式房屋,、牛皮船,、野外的花草，甚至就連他們的汲水方式也盡入畫中,。

從福田眉仙寫生標(biāo)注的時間得知,，他在這段路上的“游學(xué)”，時間長達一個多月,。除了前面介紹的內(nèi)容之外,，他還對這里的民族風(fēng)情、宗教,、物產(chǎn),、生產(chǎn)和生活方式進行了考察。

在福田眉仙的筆下,，“道”“道”相連,，連接點就是成都。

福田眉仙原路返回成都,，不久后,，他又開始在“蜀道”上“游學(xué)”。

從福田眉仙的“蜀道略圖”路線看,，他從成都出發(fā),，沿新都、廣漢,、德陽,、綿竹、梓潼,、劍閣,、昭化、千佛崖,，一直走到四川和陜西的交界處,，結(jié)束了在長江流域的“游學(xué)”，再取道漢中,、鳳縣,、寶雞、扶風(fēng)、咸陽,，進入西安,，從長江流域轉(zhuǎn)到了黃河流域。

2023年,，普洱景邁山古茶林文化景觀成為全球首個以茶文化為主題的世界文化遺產(chǎn),。2024年10月，蜀道,、茶馬古道、絲綢之路·南亞廊道（即南方絲綢之路）被四川列入沖擊“中國世界文化遺產(chǎn)預(yù)備名單”,。

線性文化遺產(chǎn)是一種全新的遺產(chǎn)保護理念,。它著眼于線性區(qū)域，所涉遺產(chǎn)元素多樣,，兼具物質(zhì)文化和非物質(zhì)文化,，旅游價值較高。利用線性文化遺產(chǎn)開展旅游活動是實現(xiàn)遺產(chǎn)“保護,、保存和展示目標(biāo)”的重要手段,。準確地評價線性文化遺產(chǎn)的旅游發(fā)展?jié)摿Γ瑢τ谟行ПＷo和合理開發(fā)利用文化遺產(chǎn)資源具有重要意義,。

文化遺產(chǎn)的保護和傳承,，是一個重要的話題。

雅安是川藏茶馬古道的起點,，南方絲綢之路的重要路段,，從20世紀80年代起，“南方絲綢之路研討會”“茶馬古道文化遺產(chǎn)保護研討會”“云貴川茶馬古道保護與利用研討會”等全國會議相繼在雅安成功舉辦,，并發(fā)起成立“茶馬古道文旅發(fā)展聯(lián)盟”,，提升了雅安在茶馬古道、南方絲綢之路保護和研究上的影響力,。2020年絲綢之路·南亞廊道（南方絲綢之路）考古調(diào)查培訓(xùn)班在雅安舉辦,，標(biāo)志著茶馬古道、絲綢之路·南亞廊道（南方絲綢之路）申遺準備工作已正式啟動,。

甘孜州在川藏茶馬古道保護和文化研究中同樣表現(xiàn)突出,，多次舉行茶馬古道文化研討會，并出版發(fā)行“川藏茶馬古道文獻集成叢書”,。

福田眉仙的茶馬古道,、南方絲綢之路“游學(xué)”，無疑是一筆“遺落”在古道上的寶貴文化遺產(chǎn),。除了福田眉仙之外,，還有哪些藝術(shù)家走在這條路上？他們又留下了什么文化遺產(chǎn)？

地處內(nèi)陸深處的川藏茶馬古道,，自鴉片戰(zhàn)爭以后,，陸續(xù)有外國人來這里游歷，并留下了少量的文字和照片,，但完整描繪川藏茶馬古道的圖片幾乎沒有,。福田眉仙的這些寫生作品，顯得彌足珍貴,，對研究川藏茶馬古道的歷史文化有著重要價值,，對于今天的人們來說，也通過圖片感受和體驗百年前的生產(chǎn)和生活,。

隨著蜀道,、茶馬古道、絲綢之路·南亞廊道（南方絲綢之路）等線性文化遺產(chǎn)申報世界文化遺產(chǎn)的啟動,，相信會有更多人關(guān)注古道,、研究古道、保護古道,，越來越多湮滅在歷史塵土中的文化遺產(chǎn)會“重見天日”,，從而讓古道“活”起來、“熱”起來,、“火”起來,。

高富華/文

萬里長江圖